[ 編劇高雄 ]

高雄編劇駐市計畫

為我辦一場西式的喪禮

編劇駐市計畫入選
游善鈞
游善鈞

曾獲優良電影劇本獎、拍台北劇本獎、林榮三文學獎、聯合報文學獎、時報文學獎、周夢蝶詩獎和華研歌詞創作大賽等獎項。作品並曾入選文化部改編劇本書推薦、臺灣文學館文學好書推廣專案。

已出版有:詩集《水裡的靈魂就要出來》、短篇推理小說集《大吾小佳事件簿:送葬的影子》、長篇小說《骨肉》、長篇犯罪驚悚小說《隨機魔》、長篇科幻冒險小說《完美人類》、長篇科幻推理小說《神的載體》與其同系列續作《虛假滿月》等作品。

獲獎劇本
2013 中國好劇本 優秀賞 《三餐》
2014 臺灣餐飲老店微電影劇本獎 銀獎 《同桌待晴》
2015 優良電影劇本獎 優等 《像感冒一樣》
2016 優良電影劇本獎 特優  《只剩下輪廓》
2017 拍台北劇本獎 銀劇本獎   《觸鍵》

評審短評

非常棒的青春成長鬼故事,有友情/親情可以經營。有曖昧的趣味又不至於變成無厘頭的打鬧,手語的設計很好,但人鬼之間的互動模式可能需要再多一些巧妙的設計,最後的懸念也很有意思。
文筆極優,故事寫法已呈現黑色喜劇特質,難能可貴。值得期待的作品!
十分誠懇,能感受到作者的真情流露。

劇本類型

同志
成長
青春

關於本劇

死掉的好友,出現在自己面前,我聽不到他想說的話,他把一切都告訴了我。

故事大綱

釘仔是我最要好的朋友。 
  釘仔之所以叫「釘仔」,跟鐵釘無關。而是他小時候臉上腿上常長那種冒不出來、俗稱「疔子」的爛青春痘。 疔子,音同釘仔──我們就這麼一路叫著叫著,叫到他十六歲生日那天。

  天氣熱到讓人想罵幹,打算叫釘仔出來請我們吃剉冰慶祝他生日。找不著人,我們找釘仔找了一整天,找到太陽被海水吞掉,釘仔的姐姐在堤防上認出那雙鞋。
  一雙擺得整整齊齊的鞋。
  一雙爸媽不可能買給我的名牌球鞋。
  有人說釘仔肯定想不開,跳海。
  但更多人說釘仔還活著,畢竟沒打撈到他的屍體。
  好想跟他們說啊──
  雖然釘仔的屍體還沒找到,不過要他活著,那是不可能的事,因為──釘仔他,現在就站在自己面前。

  釘仔死了。除了我之外的人,都看不見他。
  問他為什麼去死?他想回答我、跟我說些什麼,動著嘴巴,卻始終發不出半點聲響。
  看來,那個世界的聲音無法傳遞過來。
  於是他開始跳舞──喔、不,不是跳舞,是比手畫腳。我想起他是手語社社員這回事。原來,他早在很久以前就為這件事做好準備。只可惜,他忘了,我不懂手語。還好,擔任手語社社長的哥哥懂。
  釘仔一定是知道我身邊有人懂才找上自己。
  我對著哥哥模仿站在他身後的釘仔的動作,想知道他死後來找我,到底想說什麼?

  為我辦一場西式的喪禮。

  哥哥用無奈的聲音這麼說道。

  從那晚起,釘仔每天都跟在我身邊。好像不幫他辦一場西式的喪禮就會賴著自己一輩子似的。我罵幹,說向來只聽過西式的婚禮,那裡有什麼西式的喪禮!更何況,他家人深信釘仔還活在這世上某個地方,說要辦喪禮,簡直討打。
  死掉的釘仔比活著的時候更煩──整天嘻皮笑臉惡作劇,害我上課被老師處罰,打球時還把籃球直接往同學身上砸。要不是他已經死了,我真想親手掐死他。
  人死了,規矩可得堅持。
  午睡時間,我溜出教室來到廚房後頭偷抽菸。這是我跟釘仔從前的打屁時間。
  好死不死,死釘仔居然選在這時候整我──被糾察隊逮個正著,幸虧阿皓學長和哥哥是同班好友,放我一馬。

  無法說話的釘仔一天到晚對我比手語。
  哥哥被問煩了把我踹出房間,靠山山倒,靠自己最好──我上網自學手語,愈來愈懂釘仔了。
  不懂時還好,懂了以後釘仔像是挖到寶,毫不客氣提出要求:看夕陽、游泳(他不是溺死的?怎麼笑這麼開心)、去他家拿他的手機……他甚至要我帶他去看電影(買兩張票!)那是我們之前約好一起去看的電影。既然這麼想看幹嘛去死啊!我抱怨,怕他聽不到──當然也帶著驕傲的意味,激動比著手語。我還沒有學一樣東西學這麼快的呢。
  嘖,早知道就不看這部電影了,電影院前排,遠遠看見熟悉的身影……是哥哥──他和身邊的人你儂我儂,擺明就是一對!八卦一瞧不得了,是我們班的班導師。她是手語社的指導老師,近水樓臺先幽會。喔、不對,男未婚女未嫁,算不上幽會,就是尋常師生戀。

  釘仔給我惹的麻煩還不僅僅如此──
  某天深夜,他搖我起床,說自己失眠睡不著。
  靠,有自己睡不著把別人吵醒的嗎?
  只好騎腳踏車載他兜風。載著死掉的釘仔沿著海岸吹風,想起小時候聽過的鬼故事──一名好心的旅人以為背上背著的是一位老爺爺,走了大半段路一回頭,才發現背著的其實是一顆大石頭。
  回家途中,發現爸爸鬼鬼祟祟從某戶人家出來。
  謝謝你喔!讓我撞見自己老爸偷情。
  釘仔沒回答不客氣,說他累了想睡趕快回家吧。

  又是另一個深夜。
  這一回,換我吵醒釘仔──
  腳踏車被先一步騎走了。是老媽。
  怕場面失控,我在後頭拼命飛奔拔腿急急追趕,心臟狂跳脹到快把兩片肺從嘴裡啪嗒啪嗒擠出來。
  但老媽不是要去捉姦在床,她來到堤防──釘仔留下一雙鞋的地方。
  以為她想不開,結果,咚!老媽是來夜釣的。
  幾百年沒夜釣的傢伙竟然在這時候聲稱一時心血來潮──好,我傻眼,我在老媽身邊坐下,要釣,一起釣。
  釣著釣著,也當真上鉤一些魚。閒聊,我問老媽覺得釘仔是死或活?
  老媽說她不知道,只有天曉得。
  舔舔嘴想告訴老媽,其實很多時候,不用老天爺麻煩,我們自己曉得。

  他們看不見釘仔,因此在他們眼中,對著空氣說話胡亂揮動手腳的我,愈來愈怪。輔導老師問我是不是沒辦法接受釘仔的離開?我笑著說還真希望他趕快離開。一如往常,他們都聽不懂我的話。
  老爸老媽說我精神狀況不好才會摔車摔到腳骨折,要拿我的衣服去給人收驚──啊靠、會不會收一收就把釘仔收不見了?
 
  要維持正常的日常生活保住釘仔,事情已經夠多夠亂,偏偏在釘仔一次次的捉弄中,我和阿皓學長愈走愈近……
  靠,我不懂,阿皓學長明明是釘仔姐姐暗戀的對象,為什麼釘仔要讓我意識到自己喜歡的人,也是阿皓學長──
  你是來搗亂的是不是?幹嘛讓我發現自己喜歡的其實是男生。
  我跟釘仔鬧翻。
  然後,釘仔不見、消失了……
  我到處找他,發瘋似的一拐一拐找他。
  但在我找到他之前,他們、他們所有人,先一步找到了他。

(此篇為經編劇同意且修正之公告版本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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